每經記者｜文巧    每經編輯｜高涵    

10月12日，日本債券市場出現了20余年未見的怪象——日本最新發行的10年期國債連續第四天未能交易，為1999年以來最長的持續期，交易量繼續枯竭。直到10月13日，日本10年期國債5個交易日以來才首次出現成交。

日本央行在國債市場的壓倒性地位正在加劇債市的流動性問題，市場功能也愈發陷于失靈。

“日本央行在日本國債市場的主導份額，以及在穩定實現2%的通脹目標之前將利率維持在零附近的決心，嚴重損害了日本國債市場的市場功能或價格發現功能。”牛津經濟研究院首席日本經濟學家長井滋人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郵件采訪時指出，再加上國外的拋售壓力，造成了日本10年期國債連續數日“零成交”的局面。

不過，他同時認為，（日本10年期國債）市場交易將在海外拋壓減弱后恢復，盡管不能指望市場交易再度活躍。

截至發稿，日本10年期國債收益率報0.244%，低于日本央行0.25%的收益率控制目標。彭博社的日本政府債券流動性指數顯示，日本債市的流動性壓力已經上升到十多年來的新高。

除了日本國債市場面臨巨大的流動性壓力外，日元也再度跌破重要點位。10月13日晚間，在美國公布超預期的通脹報告后，日元一度跌至32年來的最低水平，日元對美元匯率一度跌至147.67，為1990年8月以來的最低水平。截至發稿，日元對美元匯率為147.59。

圖片來源：英為財情

“零成交”背后：海外拋售壓力與YCC政策

長井滋人分析認為，導致日本10年期國債連續多日零成交的原因之一，是海外投資者近期拋售日本國債帶來的壓力。據日本財務省公布的初步數據，9月海外基金拋售了6.39萬億日元（約合439億美元）的日本債券，其中大部分是國債，創下歷史新高。

“外國投資者維持長期日本國債的空頭頭寸，認為在全球收益率上升和日元貶值導致通脹擔憂加劇的情況下，日本央行的收益率曲線控制（YCC）政策不可持續。”他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

“目前來說，市場參與者沒有購買10年期日本國債的動機，除非他們看到來自外國投資者的拋售壓力減弱，并且日本10年期國債再次在日本央行設定的收益率范圍內交易（-0.25% ~0.25% 之間）。” 長井滋人補充說道，“而這種轉變的時機取決于美國通脹的前景和美聯儲加息的可能幅度。至少到今年年底，外國投資者將繼續通過出售長期日本國債和日元來挑戰日本央行。”

在巨大的拋售壓力之下，連續多天零成交的異常現象也與日本央行的貨幣政策有關。為實現2%的通脹目標，日本央行長期實行超寬松貨幣政策，將短期利率設定為負0.1%，長期利率維持在0左右。

其中長期利率采用的指標就是新發10年期國債收益率，并把收益率波動上限設定在0.25%。受拋售影響，日本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一度觸及0.25%的上限，日本央行在9月進行了數次購債操作，守住了收益率曲線控制目標。

據外媒報道，這使得日本央行成為市場最大的國債買家，手握大量的日本國債，數量已經達到市場現有總額的一半。

“日本央行以每日0.25%的利率進行了日本10年期國債的無限購買操作。”長井滋人說道。“事實上，日本央行在日本國債市場的主導份額以及在穩定實現2%的通脹目標之前將利率維持在零附近的決心，嚴重損害了日本國債市場的市場功能。”

他總結道，“如此一來，日本國債收益率曲線被海外投資者的整體拋售壓力和YCC政策下10年期收益率的政策上限所扭曲。”

“拋售壓力減弱后交易恢復，但恐不再活躍”

據央視財經報道，新發10年期國債連續多日零成交，也反映了日本央行的收益率防線已經與市場供需狀況脫節，市場機制下真實的收益率實際上已高于0.25%。零成交同時也說明，市場投資者不認可日本央行的貨幣政策，并認為日本央行最終將放棄這一政策。

圖片來源：英為財情

據央視財經報道，在9月下旬，日本新發10年期國債就曾出現連續兩天零成交的情況。在當前日本面臨債匯雙重壓力的背景之下，日本10年國債無成交的情況還會持續下去嗎？

長井滋人認為，“市場交易將在海外拋售壓力減弱后恢復，盡管我們不能指望交易再度活躍。”

他補充說道，“雖然日本央行在日本國債市場占有主導地位，但仍有國內投資者需要日本國債。保險公司和銀行是日本國債市場的主要國內參與者，即使利率很低，他們仍然需要日本國債來進行投資和風險管理。日本國債也需要作為市場交易的抵押品，包括日本央行提供的流動性。”

據中金外匯研究，日本債券交易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為在日本相互證券這類的債券交易平臺所形成的交易，另一類為場外交易。在過去4個交易日當中，日本相互證券的平臺上雖然并無交易成立，但是在場外交易當中仍然有10年期國債的交易成立。

對于這一事件對日本金融市場的進一步影響，長井滋人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盡管我們認為疲弱的經濟基本面將在可預見的未來繼續證明當前的低利率是合理的，但我們擔心財政當局會越來越依賴日本央行的低利率政策來確保順利的財政融資。”

他進一步說道，“正如英國最近的市場動蕩所表現的那樣，政府債券市場具有賦予政府財政紀律的重要功能。在沒有嚴厲措施來恢復長期財政平衡的情況下，日本央行可以暫時支持日本國債市場，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如果過分關注短期的需求，決策者們往往會忽視這個事實。”

投資者預計，隨著美聯儲進一步收緊貨幣政策，日本國債收益率將不可避免地上升，進而給日本央行帶來更大的壓力。

封面圖片來源：攝圖網-401696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