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王帆    每經編輯｜陳俊杰    

提到CT，很多人想必不會陌生，它常見于醫院體檢場景。CT全稱為X射線計算機體層攝影設備，是一種可為各級醫療機構的體檢、身體內各部位、器官病變的診斷及治療提供重要信息的X射線斷層掃描設備。

在國內CT市場，以美國通用電氣公司（GE）、西門子醫療、飛利浦醫療等大型跨國醫療器械企業占據高份額，國產廠家正在努力迎頭趕上。近日，國產CT廠家明峰醫療系統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明峰醫療）出現在大眾視野，它以國內份額第六、國產廠家第三的市場地位，正在沖刺科創板。不過，《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發現，從科創屬性而言，明峰醫療雖滿足科創板定位的各項標準，但近三年來不管是研發投入金額還是占比，都出現明顯下降，專利數量也較同行少。

有趣的是，明峰醫療的實控人夫婦并非醫療器械研發背景出身，老板原本做建材生意，而后來從事CT領域或許與其妻曾經的醫生身份有關。不過，夫妻倆均不是明峰醫療核心技術人員，后者名單中基本都是上述大型跨國醫療器械企業的前科學家和工程師。

由于明峰醫療發展時間短，目前年收入約3.5億元，暫不提國際巨頭，相比國內醫療器械同行幾十億的收入規模來說，綜合實力有待提高。此外，公司報告期內也存在大額關聯交易和內控瑕疵。

圖片來源：每日經濟新聞 文多 攝

賣建材的老板與當醫生的老板娘

明峰醫療實際控制人是王瑤法、潘華素夫婦，合計控制公司41.6329%的股份。

在2011年4月創立明峰醫療之前，王瑤法一直在和建材打交道。簡歷顯示，其1992年至1997年在浙江兆山建材集團公司擔任設備科長、分廠廠長；1998年至2000年任慈溪鳴山水泥有限公司總經理、董事長；2004 年至今任明峰建材董事長兼總經理。至今，王瑤法旗下還控制有9家建材公司，建材生意版圖龐大。

老板娘潘華素是醫生出身，1992年至1997年任職于寧波婦女兒童醫院內科，后接連擔任明峰門診部副主任醫師、慈溪明峰醫院董事長兼院長。

2011年，明峰醫療剛剛創立之時，有醫療背景的老板娘潘華素“挑起大梁”任公司董事長，直至2019年才退居副董事長，由王瑤法接任。老板娘雖是醫生出身，但搞醫療器械需要專業的技術研發人才。于是，這對夫妻檔招攬了一波有過國際醫療器械巨頭任職背景的人才。

招股書顯示，明峰醫療的核心技術人員有5位，其中總經理江浩川曾任美國通用電氣公司（GE）醫療集團高級研發工程師、項目經理、首席工程師，2013年入職明峰醫療；副總經理錢華曾任加拿大GE 醫療主任設計師、美國GE Global Research高級科學家，2017年入職明峰醫療；副總經理葉宏偉曾任東芝醫學研究院（美國）影像科學家、資深重建科學家，2015年入職明峰醫療；軟件總監葉青曾任美國通用電話電氣公司高級軟件工程師、飛利浦醫療高級軟件工程師，2016年入職明峰醫療；而首席科學家郭洪斌則主要是學術背景，曾在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任教職，在伊利諾伊大學附屬公司任高級圖像科學家，2013年入職明峰醫療。

收入增長但仍虧損

那么，在一幫行業大拿的帶領下，明峰醫療至今發展到什么階段？

首先從業績來看，明峰醫療2019年-2021年的營業收入分別為2.11億元、3.00億元、3.52億元，收入復合增長率達 28.96%。不過目前凈利潤仍處虧損狀態，近三年每年均虧損超過2億元。

第二，從收入構成來看，CT產品占據了明峰醫療九成的收入，2021年基礎型CT產品收入占比達到66.22%，中高端CT產品占比為24.81%，可見公司CT產品主要以低端基礎型為主。

記者留意到，CT產品的檔次與探測器的排數有關，排數越多、覆蓋范圍越寬，掃描同等范圍所需要的時間就越短，被掃描物體的時間分辨率會得到相應的改善，冠脈掃描成功率越高。越高檔的CT售價也越高，毛利率也會相應提升。2021年明峰醫療一臺基礎型CT單價為99.74萬元，毛利率為17.39%，而中高端CT則能賣到284.03萬元，毛利率為21.10%。明峰醫療稱，公司是成功研發256排超高端CT的少數國內企業之一。這意味著，目前以基礎型為主的銷售結構，未來高端化產品可釋放的盈利空間較大。

此外，目前較為依賴CT產品，距離具有豐富產品線的大型醫療企業集團仍有較大距離，未來公司是否有多元化計劃？11月3日，明峰醫療在回復《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郵件采訪時表示：“在其他醫學影像設備領域，公司已取得少量MRI（磁共振成像系統）、US（全數字彩色多普勒超聲診斷系統）、DR（數字X射線攝影系統）等產品的醫療器械注冊證，該等產品現階段并非公司重點發展的產品，主要以搭配CT等核心產品銷售的經營策略為主。”

第三，從市場地位來看，招股書援引灼識咨詢的研究報告顯示，按照新增銷售臺數占有率排名，2021年明峰醫療在我國CT產品排名第六，國產廠家中排名第三。排名前五位的同行企業分別是聯影醫療、GE醫療、西門子醫療、東軟醫療、飛利浦醫療。其中國產老大聯影醫療2021年收入已達到72億元，而明峰醫療為3.5億元左右。

研發費用率下降，經營資金短缺

由于發展時間短，明峰醫療的產品上市較晚。例如，東軟醫療、安科醫療、聯影醫療的首款CT產品分別于1997年、1998年、2013年上市，而明峰醫療2011年成立，首款CT產品于2015年上市，2018年陸續推出了多款CT產品和其他醫學影像產品，明顯晚于同行。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在CT領域較晚起步，明峰醫療面對市場競爭有不少挑戰，各項經營指標均較同行存在明顯差距。

首先從科創屬性來看，明峰醫療的研發投入金額呈下降趨勢，2019年的研發投入金額為9173.55萬元，但隨著收入規模增長，公司2021年研發投入不增反降，為8167.40萬元。這也導致研發費用率幾乎腰斬，2019年時為43.38%，2021年大幅降至23.22%。不過，2021年明峰醫療研發費用率遠高于同行可比公司平均研發費用率（12.8%），這主要還是公司收入規模小的原因。

對于研發金額和費用率雙降的原因，明峰醫療回復記者稱：“公司研發投入不同因各年度公司研發計劃不同，研發占比下降因營業收入大幅度上升。”

明峰醫療的研發投入情況招股書截圖

另外，在能體現研發實力的專利數量方面，截至2021年末，明峰醫療明顯大幅低于同行聯影醫療、東軟醫療。

第二，從毛利率來看，2021年，明峰醫療毛利率為21.15%，同行可比公司平均值為55%。公司稱毛利率較同行低主要是產品處于投入市場的起步推廣階段、與同行業可比公司產品結構存在差異有關。

第三，明峰醫療的銷售費用率、管理費用率高于同行，2021年公司銷售費率29.59%高于同行均值的17.86%，管理費用率26.64%高于同行均值的5.29%，公司稱原因主要是是收入規模小，開拓市場需要的銷售和管理投入費用大等原因。

此外，在資金方面，明峰醫療目前尚處投入期，存在資金周轉不足、流動性差的情況——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凈額連續三年為負，2021年末的資產負債率為89.95%，債務水平較高。明峰醫療表示，多年來，公司主要通過實際控制人資金支持和部分外部股權融資，獲取企業發展所需資金。未來幾年，公司面臨技術升級、新產品研發、產能規模擴大、國內外市場拓展等任務都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公司目前在國內CT細分市場中排名靠前，但融資渠道單一已成為制約公司高速發展、提高行業競爭力的主要因素。

因此，本次明峰醫療擬上市募資的6.24億元中，其中就有2億元用于補充流動資金，其余資金則擬投入高端醫學影像裝備產業化項目和研發中心建設項目。

關聯交易達數千萬元，“協商定價”是否公允？

招股書顯示，明峰醫療實控人控制的醫療機構等與公司業務相關的企業共有11家，基本為潘華素所控制，主要為民營醫院和影像中心，處于明峰醫療的下游。2019年，明峰醫療向關聯方銷售的金額為4179.21萬元。或許是有意降低或避免關聯銷售，2021年關聯銷售已降至242.97萬元。

明峰醫療關聯銷售情況招股書截圖

2019年，安徽明峰影像、舟山明峰影像、佛山明峰影像是主要的關聯客戶，銷售金額均超1000萬元。公司表示，上述交易均涉及醫療機構經營并對外提供醫學影像檢測服務，因此向發行人整體采購包括發行人 CT、PET/CT 產品和發行人醫療器械貿易產品在內的一系列醫學影像設備，發行人根據產品的具體參數與其協商定價。

不僅是關聯銷售，在采購方面，關聯方的身影也頻現，近三年內關聯采購的金額從1448.93萬元上升至3059.06萬元。其中明峰醫療董事唐浩夫擔任董事并持股的芯晟捷創光電科技（常州）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芯晟捷創）是最大的關聯供應商，2019年明峰醫療向其采購僅有59萬元，但2020年和2021年躍升到千萬級別，分別為1700萬元和2569萬元。芯晟捷創一下子進入前五大供應商名單。

明峰醫療關聯采購情況 招股書截圖

對于關聯采購金額擴大的合理性，明峰醫療在招股書解釋稱，因新款CT產品上市銷售，該產品采用芯晟捷創定制的探測器晶體，相應加大了向芯晟捷創采購探測器晶體的規模。由于公司采購的探測器晶體為定制產品，公司與芯晟捷創參考該零部件的功能及設計復雜程度按照市場化原則協商定價。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不管是對于關聯銷售還是關聯采購，明峰醫療的定價方法均為“協商定價”。那么，“協商定價”是否存在人為因素導致定價不公允？該定價與市場價，或與其他獨立交易方的定價是否存在較大差異？

這一問題在上交所對明峰醫療的申請文件審核問詢函中也被提及。9月26日，明峰醫療在回復問詢函時公布了關聯交易的具體價格。

關聯銷售方面，2019年向舟山明峰影像、佛山明峰影像和安徽明峰影像銷售的基礎型CT產品的單價為126.90萬元，與獨立第三方單價126.88萬元基本持平；但中高端CT產品關聯銷售單價262.05萬元，低于獨立第三方單價298.94萬元。明峰醫療描述了具體的銷售背景，并總結原因稱：“公司與上述三個關聯方的銷售價格與獨立第三方存在一定差異符合公司實際經營情況，具有商業合理性。”

關聯采購方面，2020年向芯晟捷創采購的A 晶體模組單價為0.12萬元，向獨立第三方采購單價為0.18萬元，差異為0.06萬元。公司解釋存在較大價格差異的原因稱：“一方面系第三方與芯晟捷創各自成本、技術、品牌方面的差異所致，另一方面市場上探測器晶體模組的生產廠商較少。”

不過，明峰醫療歷史上確實存在與關聯方資金往來中內控不規范的情況。招股書披露，報告期內，公司因融資渠道少、資金鏈緊張等客觀原因，發生了如轉貸、關聯方資金拆借、第三方回款等內控不規范的行為。

對于未來如何避免或減少關聯交易和不規范資金流動，明峰醫療向記者表示：“公司實際控制人王瑤法、潘華素出具了《關于減少和規范與公司關聯交易的承諾函》，承諾將盡量避免與發行人之間產生關聯交易事項，對于不可避免的關聯業務往來或交易，將按照公平、公允和等價有償的原則進行，交易價格將按照市場公認的合理價格確定，保證不會利用關聯交易轉移發行人的利潤，不會通過影響發行人的經營決策來損害發行人及其他股東的合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