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李彪  李玉雯    每經編輯｜陳星    

4月25日下午，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虹橋街道基層立法聯系點召開立法意見征詢會，就《公司法（修訂草案二次審議稿）》向全國、市、區、鎮四級人大代表征詢立法意見。

在會議開始前，參會代表們陸續來到了古北市民中心三樓會議室，閑聊間談及公司法已經歷了多次修訂。“我在來參會前，專門向公司法務咨詢了解了公司法的近三次修改情況。”有來自企業的人大代表在聊天中說。一些代表在落座后便翻閱起面前的會議資料。

在這場時長兩小時的會議中，與會代表積極發言、討論熱烈，聯系點工作人員奮筆疾書、認真記錄。當提及某法條時，現場隨即不約而同地響起一陣翻閱法條文本的聲音。代表們結合自身談到的實踐經歷更是能夠引發共鳴，遠程參會的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經濟法室副處長林一英也在線上即時給予專業回應。

據了解，此次參與征詢會的代表來自律所、企業、金融機構等。在交流討論中，“馬甲董事”、董事責任、股東出資責任、公司賬冊設立等方面受到代表們的關注與熱議。

“馬甲董事”的痛點

會上，“馬甲董事”、董事責任等問題引發代表們熱議。

上海市人大代表朱晨感慨地說：“我們在和某些企業合作后對方欠了很多錢，走司法途徑時發現他們登記注冊的地址寫著‘某省某市某村某大隊’，和企業實際控制人沒有關聯，導致難以挽回損失。”

“不僅如此，我們在和一些中小微企業交流時也了解到，他們碰到過很多類似的情況。希望立法層面能夠充分考慮小微企業，以及各類規模市場主體實際碰到的問題，一針見血地解決這些痛點。”朱晨說。

“‘馬甲董事’實際上沒有能力履行董事責任。”上海市人大代表劉正東說，盡管公司法中明確公司清算義務人是董事，但在實踐中規避的方式有很多，這也使得“馬甲董事”越來越多。

劉正東建議，將真正對公司有影響力的實際控制人增列為公司清算義務人，這樣如果公司出了問題，他們本人逃無可逃，且“馬甲董事”也就沒有再安排的意義了。

此外，劉正東還就董事責任提出了另一個建議，即關于公司臨近破產時的申請義務。“我們在辦理企業破產案件的過程中發現，很多公司在‘帶病運行’，實際上它已經經營不善，甚至是資不抵債的狀態，卻仍沒有任何顧忌地去簽訂合同、收取款項，以至于后面不能履行合同形成糾紛，部分預付卡公司就是典型案例。”

他進一步解釋，國外實踐中，企業臨近破產或資不抵債，董事是有責任要采取措施的，比如申請破產或者破產重整。國內現在公司法、破產法對此尚無相關規定，建議此次公司法修訂關注這一問題。

另外，在職責履行方面，全國人大代表樊蕓結合自身經歷提出，獨立董事、外部監事到底能發揮多大作用，“我覺得應該分兩個層面去看待這一問題。上市公司關乎股東利益，獨立董事、外部監事的責任應該加大，在產生程序和職能方面也需要加以明確。另一方面，小微企業是否有必要設置監事值得思考，是否應當給予它們更加包容寬松的環境，助其發展。”

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虹橋街道基層立法聯系點召開立法意見征詢會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李玉雯 攝

股東出資責任的界定

強化股東出資責任是公司法修訂草案二審稿中的主要修改內容之一。其中，未屆繳資期股權轉讓、失權制度是代表們關注討論的焦點。

二審稿中第八十八條規定，股東轉讓已認繳出資但未屆繳資期限的股權的，由受讓人承擔繳納該出資的義務；受讓人未按期足額繳納出資的，出讓人對受讓人未按期繳納的出資承擔補充責任。

劉正東認為，這項規定有一定必要性，但簡單地視為轉讓方承擔連帶責任是不合理的，一方面加重了轉讓方的責任，且股權轉讓后，公司財產已不受轉讓方控制；另一方面，公司股權可能會存在多次轉讓的情況，再去厘清轉讓方責任，實際上是把這一問題復雜化了。因此，如果要規定轉讓人的連帶責任，建議結合轉讓時點進行區分，即股權轉讓之前的債權人有權要求轉讓方承擔補充責任。

樊蕓也表達了類似的看法，對于未屆繳資期股權轉讓的出資，從公司責任以及公司債權人利益考慮，股權出讓發生在債權形成之前，股權出讓后的出資責任應由受讓人來承擔，除惡意股權轉讓等情況外，應免除出讓人對公司出資義務，從而保障股權市場的繁榮。

另外，在失權制度方面，實踐中其往往可能會幫助某些股東逃廢債。劉正東建議，給公司增加一個選擇權，股東未履行出資義務的，公司既可以向該股東發出失權通知，也可以要求其繼續承擔出資責任，包括違約責任等。

公司賬冊設立相關責任的補充

全國人大代表李豐提到關于會計賬簿復制的問題，他表示，目前股東可以要求查閱公司會計賬簿、會計憑證，但無法進行復制。如果能讓股東有權復制會計賬簿，并且公司對事實賬目蓋章確認，那么倘若后期出現糾紛，相應的證據提供也會更加便利。

劉正東提到，公司法中明確公司應當建立財務、會計制度，在每一會計年度終了時編制財務會計報告。然而在大量的破產案件中出現無賬冊的企業，導致無論是強制清算、自行清算還是破產清算都沒辦法進行。這種情況下賬冊是否被銷毀也難以判斷。

“公司法這次修訂沒有涉及這部分，但是我們在實踐中觀察到這樣的情況非常多。建議對此規定法律責任，如果公司沒有賬冊，或是在清算時不能提供賬冊，除了要承擔行政責任之外，實際控制人或董事還應當對公司的債權承擔連帶責任。”劉正東說。

此外，全國人大代表盛弘、上海長寧區人大代表劉斌、顧曉東、郭俊及新涇鎮人大代表張日剛都從不同的視角提出了立法意見，如建議進一步細化公司并購制度，賦予線上會議、電子簽章相應法律效力，增列追繳出資主體等。

記者了解到，虹橋街道基層立法聯系點是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于2015年7月在全國首批設立的4個基層立法聯系點之一，也是唯一設在城市街道一級的聯系點。2019年11月2日，習近平總書記考察上海虹橋街道基層立法聯系點時，首次提出“人民民主是一種全過程的民主”。如今，在這里，不同職業、不同年齡、不同國籍的人都可以在家門口直接參與立法工作，為立良法促進發展、保障善治不斷作出新的貢獻。